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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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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覺得吃勁的反而是顧灼,倒不是因為她體力不支,而是她近身的招式幾乎要用盡了。

她學的本就是馬背上戰場上殺敵的本事,面對的威脅並非是武藝高強之人,而是人海戰和車輪戰。

與傅司簡這種高手對上,自然落下風。

何況傅司簡與她過招許久,早將她路數摸透。

她只能竭力將他拖在身前,教他難以施展。

眼見兩人要從石桌上翻滾而過,顧灼瞥見桌上有一茶盞,電光石火間擡腿一掃,正巧打在院門上。

暗衛被這聲音驚了下,忙回過頭踏進院中,看見的便是——

自家王爺被顧姑娘壓在地上。

他唐突了。

利落地轉過身,為院中二人關上門,一本正經地站著,活像是一尊石獅子。

顧灼還是格外感激此刻被她壓著的傅司簡的。

雖然地上鋪著石磚,但摔上去還是會粘得一身土,她實在做不到頂著背後的泥印子招搖過市。

她可不是怕疼。

傅司簡卻是怕她疼。

才在從石桌上翻下來的時候,將兩人位置掉了個個兒。

與背後硬邦邦的地面比起來,她就如一團溫軟的棉花撞進他懷裏。

只是懷中人並未察覺到她的腿壓在什麽地方,還蹭了幾下。

傅司簡額上青筋跳了跳,氣息都變得有些不穩。

顧灼想起身,見傅司簡下頜繃住,面上像是痛苦又像是克制,以為是他背後受了傷。

之前她好似確實看見地上有些石塊。

她更覺銘感五內,掙開搭在她後腰的手臂,站起來又去拉傅司簡,過意不去地問道:“你磕著哪兒了?”

傅司簡順著掌中柔軟的力道半坐起來,緩了緩因為小姑娘起身時再次無意間給他帶來的煎熬,聲音低啞道:“我沒事。”

見他遲遲不動,顧灼以為他傷得嚴重,轉過身想朝著院門方向走,卻沒抽出還握在傅司簡掌中的手。

被他拉住後低頭瞧見他略帶疑惑的眼神,只得解釋道:“我讓你的護衛找個大夫過來。”

傅司簡知曉小姑娘誤會,又不能解釋,只好含糊其辭道:“我坐在這兒緩緩就行。”

顧灼居高臨下,自是瞧見他方才躺著的地方沒有石塊,那想必不會傷著骨頭,便順著他的意沒再堅持。

只是——

能不能別一直拉著她的手!

傅司簡那雙手骨節分明,此時手背青筋鼓起更顯修長有力,掌中薄繭刺得顧灼的手有些癢。

她有些蠢蠢欲動。

再不松開她真的會把持不住撓兩下。

傅司簡正屏氣凝神,一門心思要平息自己的心浮氣躁,壓根沒註意還拉著顧灼的手。

地面的涼意終於讓他的異樣消退,他這才敢站起來,也才發覺自己失禮地抓著小姑娘許久。

他松了勁兒,小姑娘把手抽走,惹得他握了握拳,似要留住掌中溫度。

他問起小姑娘的來意,便聽得:

“今晚幽州太守要去將軍府見一見兩位夫子,你一道去吧。”

傅司簡聽見這話有些意外,他還以為是書院有事需她親自過來,沒想到小姑娘是專程來找他。

不過,他倒是沒料到能這麽快就與老師見面。

老師不知他住在書院,他也沒什麽借口去將軍府。他本想著等到書院開課,自然有機會詢問老師江南的事。

“好。”

“那到時候我著人來接你。”

看了看傅司簡染了土的袖邊,估摸著他背後更甚,顧灼覺得他此時該是十分想沐浴,便沒再跟他繼續聊下去:“那我走啦。”

“嗯。”

他又不放心地囑咐道:“回去用熱水泡一泡,別著了涼。”

顧灼推開門瞧見站得筆直的暗衛,想起一事:“待會兒去給你家公子找個大夫來瞧瞧,他後背磕在地上了。”

暗衛眼睛瞪大,戰況這麽激烈的嗎?

既然王爺受了傷,那想必是顧姑娘贏了。

玄衛還沒人能打得過王爺,暗衛瞬間對顧灼佩服得五體投地。

嘖,他一定得嚷嚷得讓玄衛所有人都知道未來在王府該聽誰的。

他就是這麽識時達務。

顧灼確定,她在這護衛的臉上看到了喜形於色。

她古怪地瞥了暗衛一眼,不明白怎麽自家公子受傷他還這麽不著急,最後只能歸咎於他腦子不好。

送顧灼出了書院,暗衛倒沒有去醫館找大夫。

一則,看顧姑娘的神色,王爺傷勢該是不重;再則,王爺必是不願意有陌生人進他住的院子的。

而且,王爺離開京城時帶著太醫給備的藥,在外查案這些時日一直沒派上用場,效果總是比外面的藥要好些的。

但他沒想到回到院中時,見到的是自家王爺還在練劍。

看起來一點不像受傷的樣子。

暗衛哪知道,傅司簡是覺得還不夠平心靜氣,想再消耗一些體力。

“浴室裏備桶冷水。”

暗衛聞言納悶,他猜著,王爺許是想冷敷傷處?

那也沒必要冷水沐浴吧,這天兒這麽冷,光是想想就凍得他一哆嗦。

但他唯命是從:“是。”

落日在山巒間映出繽紛絢爛,雲蒸霞蔚,美不勝收。

傅司簡到將軍府時,正巧碰見顧灼往外走。

“我去迎一下姚太守,你先去西院見兩位夫子。”

“嗯。”

傅司簡見顧灼換了衣服,放下心來。在軍營她頭發未幹來給他送衣服那回,他就發覺小姑娘對自己的身體不太上心。

其實顧灼這回也並不是因為怕著涼。

她離開書院回府的路上,被風一吹,覺得方才打鬥時出的薄汗將衣服黏在身上,像是嚴嚴實實地束縛住她。

她可受不了這個。

雖然她在軍中摸爬滾打,狼煙起時在戰場上滾一圈就渾身血汙,甚至兩三天都無法沐浴。

可平日裏但凡有時間,她總要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幹幹凈凈的。

傅司簡隨著引路小廝進了西院花廳時,宋老正對著一本看起來十分殘破的棋譜與桌上的棋較勁,沒瞧見他。

倒是端著本書的鐘嶸正望著花廳門口,見傅司簡進來時下意識地要起身,又生生止住。

從午時顧灼來西院與他們說,晚些時候幽州太守會來拜訪,還有一位學問不錯的公子。

他就猜到是傅司簡。

“晚輩傅司簡見過宋老先生,見過鐘山長。”

傅司簡這揖禮行得規範,讓鐘嶸如坐針氈,他可受不起攝政王向他躬身,不動聲色地側著躲了過去。

宋老聽見聲音,放下棋譜問他:“顧丫頭說你學問不錯,會下棋嗎?”

“晚輩略知一二。”

鐘嶸聽見這話,低下頭無奈笑笑,傅司簡於棋藝上哪是“略知一二”。

善謀者善奕。

傅司簡的棋是他教的,以往與他對弈時也算伯仲之間。

可三年前他在江南見傅司簡時,已經明顯察覺到他棋風的變化。

越發深謀遠慮,一子落而全局活。

先帝遇刺讓他不得不擔起重任,從一個逍遙自在的閑散王爺急速淬煉成王朝的中流砥柱。

宋老的聲音打斷鐘嶸的回憶:“來來來,有個殘局,考考你。”

傅司簡落座在宋老對面,看了看棋盤上的落子分布,這好像是他十幾歲就解了的。

瞧見放在一側的棋譜,心道果然如此。

那棋譜是老師的,教他下棋時在他手裏待了幾個月,前幾頁缺了的角還是被當時才三四歲的裴昭扯掉的。

他以為宋老是真的想考驗他,沒多耽擱便拈起棋子落在幾個位置解了局,擡頭卻看見宋老抖動的胡子。

傅司簡有些不解,就聽見宋老沒好氣的聲音:“還不錯,陪我下兩局。”

這語氣好像不是在誇他。

他沒多想,許是老先生還有更為精妙的破局之法。

不過沒多久,他便知道宋老那話確實是在陰陽怪氣。

因為他幾招就試出宋老……著實不怎麽會下棋。

正絞盡腦汁想著該落子在何處才能既讓棋又不被對方看出來時,顧灼領著姚太守進了花廳。

傅司簡轉頭望去,瞧見小姑娘臉上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笑意。

他無奈笑笑,不過她的到來還是“解救”了他。

“宋阿翁,鐘先生,這位是幽州姚太守。”

姚太守向宋老恭敬行了揖禮:“晚輩姚懷雍見過宋老先生。”

他參加科舉時,宋老先生便是泰山北鬥,無人不曉。後來雖不知宋老為何要在名滿天下之時去游歷大好河山,卻教他佩服不已。

姚太守又與鐘嶸拱手道:“鐘先生。”

鐘嶸如今雖是白身,可他除了是攝政王的老師,辭官前還領著太子太師一職。何況鐘嶸在衡鹿已是山長,還願意到北疆這地方來,姚太守覺得自己對其恭敬行禮實屬應當。

幾人寒暄幾句,姚太守問起站在一旁的傅司簡:“這位是?”

傅司簡行了禮,回道:“晚輩傅司簡見過姚太守。”

鐘嶸在一邊看得眼皮直跳,有些同情以後知曉真相的姚太守。

顧灼覺得自己真是被傅司簡蠱惑得不輕,行禮都被她看出翩翩佳公子的意味。

她解釋道:“傅司簡……算是我爹給書院找的副講,明年春闈下場。”

其實這麽說,也不算胡謅。

她總不能說是她見色起意撿回來的吧。

鐘嶸聽見這話,饒有興致地看了顧灼一眼。

他之所以來北疆,是顧老將軍給他看了顧灼的來信,知曉傅司簡在北疆,也知曉傅司簡與顧灼如何相識,更知曉顧灼還不知道傅司簡的身份。

只是他未想到顧老將軍這小女兒會在書院給堂堂攝政王安排這麽個位置,也沒想到攝政王會與顧小將軍說自己要參加會試。

不管是顧灼安排一個要春闈下場的人入書院結識宋老和他,還是傅司簡願意紆尊降貴攬了這副講的活兒——

鐘嶸都覺得這二人……似是關系匪淺。

作者有話說:

鐘嶸——夭夭和阿簡的cp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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